第188章 番外

作者: 时千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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符晓站在门口,目色平静,呼吸绵长,心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
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。

发现董诩出轨那会儿都没有,是在和他大吵一架之后才想起来应该马上离婚的。

现在,面对韩秋,她一点争吵的欲望都没有,就是单纯想知道她和庄文茵在做什么。

抱了?

亲了?

她再晚来几步,她们是不是就要上床了?

符晓在心里摇了摇头。

韩秋一看就不擅长脚踏两只船。

可她又想,董诩的丑事没有被撞破之前,也挺老实巴交的。

哦,还有董诩啊。

那不就是同样的事可能在她一个人身上发生了两次?

这是不是代表有问题的其实是她?

符晓静下心,自我反应。

她的脾气真不太好。

她现在还很敏感,连多等一会儿都不愿意。

明明都已经和自己说好了,如果饭吃完韩秋还是不联系她,她再采取措施,可其实她只吃了两三口,就忍不住从手机上查了韩秋的行车记录,一路找过来。

起初,她整个人都是绷着的,一记起韩秋在窗边的寂静背影和别人口中的心事重重,她就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。

越想越觉得自己喜欢韩秋。

这个认知越清楚,越怕她真出点什么事。

直到在终点看见刘煜。

————

符晓的脑子空白了好几秒,才隐约听见刘煜说:“我爸说了,同性恋就该被活活打死。我以后没有妈了。”

“那个长头发的漂亮阿姨呢?也会被打死吗?”

“当然!她爸和我爸一样恶心同性恋!她和我妈一样恶心!”

“你再说一遍。”符晓站在刘煜跟前,面无表情地说。

刘煜吓哭,大喊着要找刘全驹。

符晓嫌恶地用两根手指捏着他的后衣领,问:“她在哪儿?”

刘煜大哭,拧过身体,对符晓拳打脚踢,“我不知道,你放开我,呜呜呜,我要让我爸打死你!”

符晓松手。

刘煜跌坐在沙堆上,抓起沙子就往符晓身上扔。

符晓听之任之,包括周围的指指点点。她换了个方式问刘煜,“你家门牌号是多少?”

刘煜想跑,被符晓死寂的表情一吓,脱口道:“3号楼1单元,1303。”

符晓找人问了路,快步往过走。

前后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,她却觉得长过了半个世纪。

她满脑子都是韩秋的父亲也来了,那她是不是又挨打了,是不是又在盼着一个人能走到她面前去抱一抱她。

她想做那个人,不顾一切。

可似乎被人捷足先登了。

————

符晓的视线从韩秋那截被她吻过无数的脖子上扫过,落在她脸上,平静地说:“韩秋,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—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。好像一直忘了和你说,在营地那会儿,我会因为你的表白莫名其妙发脾气,其实是有点怕这种事了。我在感情里挺没种的,不然也不可能为了挽回一个动辄和我冷战个把月的男人,就决定给他生孩子。呵。”

符晓垂眸,自嘲地笑了一声,几秒后再抬起来,眼圈红了,“我还以为你跟他不一样。”

话落,符晓转身离开。

韩秋看着那个方向,脑子像一张空白的纸,有人执笔,在上面反复描绘符晓那双通红的眼睛,而她,被那个人按着头看,怎么躲都躲不掉。

她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,生平第一次用到了喊,“小小!”

庄文茵难以置信,“小秋!”

韩秋推开庄文茵,眼神静得令人害怕,“庄文茵,别逼我把不记恨变成厌恶。”

庄文茵愣了一下,脱力地跌坐在沙发上。

韩秋紧抿着嘴,从庄文茵家里出来,往电梯口拐的时候拐急了,撞到左边肩膀,疼得她脸上一片苍白。

她那里不久之前刚刚被韩云谏用尽全力抽了一拐杖……

韩秋顾不上喘息,眼睛一闭就是符晓凌乱的头发和汗湿的衣服。

她是漂亮的,不应该和狼狈沾边。

她不敢想象符晓这一路找过来发生了什么,更不敢想象她那句被失望紧紧包裹着的“我以为你和他不一样”背后会有什么在等着她。

分手吗?

韩秋一脚踩空,踉跄地抓住楼梯扶手。

楼梯间里回荡着她的粗重急促的喘息。

而当她终于追到楼下,只有几个小朋友在空地上追逐嬉闹。笑声清脆,无忧无虑。

韩秋张开口,努力压着呼吸,想给符晓打电话。

看到漆黑一片的屏幕,她突然想起来手机还没有充进去电。

韩秋虚扶了一下路边修剪整齐的灌木,转身往出跑。

三十九度的天,只是站着不动就能出一身汗,更遑论其他。

韩秋快步走近手机专卖店的时候,里面静了至少五六秒才有人反应过来,小心翼翼地说:“您想看手机吗?”

韩秋脸上的汗顺着下巴滚下来。她随手指了一款,把自己的手机递出去说:“帮我把卡换上去。”

五分钟后,韩秋拨通了符晓的电话。

刻意从侧门出来,刚刚坐上出租的符晓一动不动地看了屏幕几秒,用力按下静音。

司机在前面问:“女士你好,咱去哪儿啊?”

符晓习惯性报了韩秋的住处。猛地反应过来,她狠狠咬了一下牙,说:“学府春天。”

符晓父母的住处。

别说韩秋,和她认识十几年的慕青临都不知道。

————

韩秋开着车往回走,她的手机连了车载蓝牙,一遍接着一遍拨符晓的电话。

她以前开车从来不会这么分心,也不太抢道。

今天,她把能犯的错误全犯了,还是找不到符晓。

韩秋在家里转了一圈,匆忙往符晓的住处跑。

门后安安静静的,甚至能听见门铃回荡的声响。

对门,准备下楼遛狗的阿姨看见韩秋,好意提醒,“这家人好几天没回来了。”

韩秋攥着车钥匙喘气,许久才迟钝地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谢谢。”

阿姨说:“这有啥的。你着急了就打电话么,这家人好像在电视台工作,经常大半夜才回来。”

韩秋说:“好。”

语毕,韩秋低下头,口袋里本来就只有虚电的新手机正在提示低电。

“电梯来了。”阿姨在电梯口喊。

韩秋抬头看过去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她站在符晓门口,拿出手机想给周意或者慕青临打个电话,问一问她们知不知道符晓可能会在哪儿。

看到空空如也的通讯录,韩秋悬空已久的心脏砸在地上。

她脑子里就记了符晓一个人的电话,其他人的,没有手机帮助,她就只能记起开头的那个“1”。

韩秋按灭手机,去了省台。门岗说慕青临外出了,下午没在单位。

她又去了“这座城”。李措说:“最近这批咖啡豆有问题,老板亲自跑去理论了,一时半会儿回不来。”

韩秋把所有知道的,和符晓有关的地方找遍了,全都没有,最后抱着一丝希望来了六路派出所。

她把车停在路对面,看着刚刚出警回来的符辉,没有下去。

前天在床上,符晓母亲邓歆华的电话一打过来,她连握在她身上的手都要收回去,才敢按下接听。

她应该还不希望她们的关系被家里人知道。

韩秋坐在车里,眼睛被斜进来的夕阳刺得酸痛难忍,但她没有躲开,一直盯着那个方向,盯到天黑下去,才掉头回了家。

家里一片冷清。

韩秋给手机充上电,坐在一边安静地等着。

从小到大,她住最大的房子,穿最贵的衣服,上最好的学校,看起来应有尽有,其实没有一样东西是她真正想要。

她想和过世的母亲一样,追着自由走,不管付出什么代价。

可她们好像都不那么幸运,一个早早病故,一个背了一条人命。

那天早上回到家,韩云谏打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?

“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?”

“自由?”

“你们生来就和这么奢侈的东西无缘!”

“你们可以借韩家的光去任何想去的地方,做任何想做的事,但不管你们的心有多野,走得有多远,最终还是要回来这里,扮演好你们该扮演的角色。”

“韩秋,这是你的命,你要认。”

韩秋坐在沙发上,弓着身,头几乎低过膝弯。

今天,韩云谏又说了,“韩秋,回来了就回家。”

她哪儿还有家?

她还想着能和符晓有个家,帮她养孩子,也养她。

所以认命啊……

那不可能。

可是韩云谏走之前开出的条件真的很诱人。

“回家,我就让你去见你爷爷。”

“你应该记得,今天是他的忌日。”

韩秋埋着头,背上看不见的陈年旧伤又开始疼了,连皮带骨,疼得她冷汗一阵接着一阵往出冒。

即使这样,她也还是不想认命,不想接受那个诱人的条件。

她想听爷爷的话,去喜欢的地方,喜欢值得的人。

“爷爷……您别怪我……”

韩秋从沙发上滑下来,找出茶几抽屉里被符晓没收的烟,抖着手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点燃一根。

烟受了潮,很呛。

韩秋剧烈咳嗽几声,拿起手机再一次拨通了符晓的电话。

————

学府春天。

符晓吃完饭就一直在阳台的躺椅上坐着。

邓歆华和符臻德锻炼回来看到,交换了个眼神,后者回房,前者来了阳台。

“小小。”

符晓愣了一下,坐起来说:“妈。”

邓歆华在符晓旁边坐下,问她,“有心事?”

符晓笑了笑,问:“很明显?”

邓歆华说:“你长这么大,妈第一次见你一言不发坐这么长时间。”

“是吗?”符晓的声音很淡,和看向远方的视线一样。

邓歆华欲言又止片刻,还是没忍住问:“感情上的事?”

符晓顿了几秒,说:“是。”

邓歆华下意识以为和董诩有关,她心疼地握着符晓的手,说:“小小,你一向心宽,过去就过去了,早早抬起头往前看吧。”

符晓不想让邓歆华操心,暂时忽略胸腔里乱七八糟的情绪,笑道:“您放心吧,我早就不把董诩当人看了。”

邓歆华拍拍她的手背,也笑了,“那就好。以后没事了常回家,爸妈身体还不错,有的是精力帮你养孩子。”

养孩子……

韩秋说她会尽力。

符晓沉默了一晚上的心脏忽然被刺痛惊醒,她受不了,匆匆站起来往出走。

进去客厅之前又突然停住,背对邓歆华站了很久,才回头看着她,“妈,您害怕人言可畏吗?”

邓歆华微怔,很快笑了起来,“只要是你觉得对的,妈就不怕,你爸也一样。”

符晓轻快地笑了几声,眼底发红,“那我喜欢了个女人,想和她一起养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那种喜欢。”

————

次日上班,坐在符晓斜对面的安翔嘴巴就没闭上过。

坚持到中午,他终于忍不住问:“符晓姐,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?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。”

符晓抬头,面无表情地说:“手上还有什么活,全给我。”

“啊?”安翔呆滞两秒,火速带着电脑往她那边跑。

心里有事,效率奇高。

这个定律不管放哪儿都对符晓适用。

她从早上来到现在,仅仅三个小时,就已经写完了两篇稿,剪了一个短片,还在微博上发了一篇原创,现在实在找不活儿可以干。

可是一闲下来,她就会不受控制地去看手机。

昨晚,她给手机充着电让韩秋打。

她打了一夜,她就坐在桌边看了一夜,也不知道到底在折磨谁。

好不容易熬到天亮,电话停了,她又不自觉去等,是谁犯贱就变得一清二楚。

“叮!”

微信提示音忽然响起。

符晓敲在键盘上的手剧烈抖动。

她用力握了一下手,强迫自己镇定地去拿手机。

“……”

是慕青临的微信:【来下我办公室】

符晓默然地坐了一会儿,回她:【/OK】

“什么事儿啊?劳慕主任亲自召见。”符晓行若无事地在慕青临对面坐下。

慕青临说:“小九说韩秋状态不对,你不去看看?”

符晓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一瞬间握紧。

能被人看出来的不好肯定非常不好。

可就一晚上没睡而已,至于?

还是……

她又把十五年前和现在两个时间混淆了?

符晓抿着嘴,不受控制地想起医院里那个女孩的话。

“我大学舍友里也有一个同性恋。

“当时消沉得差点自杀呢。

“谈恋爱就是把半条命交给对方。

“保护不好,那可不就是一下子丢了半条命。”

“韩秋!你敢!”已经走在路上的符晓咬牙切齿地低吼,“是你有错在先的!没认错之前,你敢动自己一根头发丝,我他妈胳膊给你拧断!”

符晓一路愤怒,到了小区门口,看到周意的微信,霎时就剩一身寒冷。

【符晓姐,秋姐电话打不通了!她从不会关机的!】

怒气和担心在符晓心脏里剧烈冲撞,她矛盾地往前走两步,往后退一步,最后彻底被担心打败,用力敲响了韩秋家的大门。

韩秋站在门里,脸白得像纸,连说话都有气无力,“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接我的电话。”

符晓胸腔里的异样感铺天盖地地袭来。

她想到了两个词:如释重负和心如刀割。

后一个和过去那个她不会有半毛钱关系,现在却正在发生,她还没有一点儿办法控制。

她很恼火。

想起昨天那一幕,恼火瞬间冻成了冰。

符晓冷冷地看着韩秋,反问:“难道不是?”

“不是。”韩秋虚弱无力地握着符晓的手,一字一句,把事情原委说得清清楚楚,最后告诉她,“小小,我会去,只是去解决问题。我心里清楚,喜欢了你,以后就会常回来江坪,会常和你一起出去吃饭、逛街。那会是一件日常到幸福的事,我不希望你下次遇到庄文茵的第一反应还是回避。我们的年纪都不小了,还能幸福几年?小小,她是我的过去,不需要你委曲求全,所以我要去解决。”

符晓愣住。

她是记者,始终坚持的不过“真相”二字。

可她连求证都没有,就差点给韩秋判了死刑。

她不该是这个样子。

可遇到韩秋,对她动了心,她就是变成了这个蛮不讲理、敏感多疑的样子。

符晓恼羞成怒,“你这个混蛋!既然没做亏心事,你干嘛把自己搞成这样?”

韩秋说:“昨天是我爷爷忌日,我以为和你待着能好点。”

符晓脚下一空,如坠冰窟。

她嘴上说着要做那个可以给韩秋一个拥抱的人,可当她真的抱过来,她却被自己那颗受了一次伤就变得脆弱不堪的心拉得远远的,让她看也看不见。

她和十五年前那些袖手旁观的人有什么两样?

不对,她还比如他们。

韩秋不爱他们,他们再怎么无情,韩秋伤的也不过筋骨。

到她这儿……

符晓扶着韩秋的腰,手抚着她跳动的心脏,说:“做吗?”

……

深蓝色的床上,韩秋抿着唇,眉头紧蹙。

符晓抚摸着她泛起一抹红的眼睛,在隐隐约约的嗡声里,低下声说:“韩秋,我想要你哭。”

哭出来,心里憋着的那些事就淡了,就能放下包袱,去过自己的生活。

韩秋却只是忍耐着,依然不习惯符晓以外的碰触。

即是没有任何不适,甚至更为强烈。

符晓扶着,俯身亲吻她微阖的眼睛,“韩秋,我妈已经同意我喜欢你了,再过四个月,你会有一个小孩子和一个家,你不高兴吗?”

韩秋眼睫颤动,湿了眼眶。

符晓偏头,轻柔地吮在她的眼角,“韩秋,哭,哭累了再睡。睡醒了,我带你去见爷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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